不忘初耿

【荣方】殊方同致(十七)

也是,藏着掖着等后头都写出来也不是我的风格。

就索性放了,叫看客图个过瘾吧。


十七  梦里不知身是客


       这忙碌日子中的某个夜里,方孟韦已经熄灯了,荣石的屋子却还是亮着一盏小灯。

       他的手在档案袋上放着,沉吟了不止一个钟点,终是慢慢解开来。

       一页,两页,十页,方孟韦才算八九点太阳的人生,竟然已经有这样超出年龄的厚重。

       不过这无关紧要。北平太远了,对于港岛来说,就跟热河一样远。荣石在这里都只是荣石,方孟韦又怎么不是方孟韦了呢?

       他转身,随手将重新塞好的档案袋扔进了阳台的火盆里,看火苗猛地窜起来,舔净了过往。

       

       次日窝在办公室里的荣石深深吸了一口安神香,脑子里霍老板的提议在打转。

       其实合作草案荣石早亲自和几位专人草拟了,只是还需要些意见来完善。

       在咔嗒的熟悉声响后,门一阵开合。

       不经人通报就进董事室的,实在数不出几位。荣石则早就清楚来者是谁似的,并不睁眼,手指扣向桌面两下,沉闷又笃定:“坐吧,锦川。”

       徐锦川之前本已到大陆筹备带荣意入港,做足了内地的准备,却不料这次单独回港打通关系时,被九龙的事端撞了个正着。

       不知那里来的一场大火摧毁了殖民政府正意图拆迁的区域,将九龙的矛盾高高点燃。不言而喻的是,殖民政府继续向内地蚕食的脚步已经更为具象化,而五虎帮在九龙地区搅浑水的姿态也渐渐明晰,显然他们与政府是官匪勾结,互通款曲,试图将航运业通通占为己有。

       九龙乱成了一锅粥,来往人流阻塞,徐锦川也算半个被困,无奈等待着机会期盼早日回去接上荣意。

       不过也算歪打正着吧,荣石这两天看来是很需要他。

       徐锦川门儿清的是,本来这次风波与港岛商会并没有什么关系,将火引上来要烧荣石的,就是吴克勇。

       他暂被困在岛上这几天,借徐家触手多,顺手就多摸了摸吴克勇的家底,查到这个吴老板竟然真是五虎帮坐堂的大头,而且还牵头说动了一帮不满于荣氏短短几年就做大的商会老板,是要联手将荣石从港岛挤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虽然凭徐家商业如今势力,也没办法替荣石出头,但徐锦川这个向来游离于外围的人,来给荣氏当个免费军师还是可以的。

      他面色平淡地往荣石对面一坐,双肘向桌上撑,直看着好像快要睡着的荣石:“凭良心说,霍老板这单希望很大,因为他在内地有靠山。”

     “...多大的靠山,能大到亏本也可做?”荣石声音此时已经平静,他反问着,心中慢慢有了底。

       徐锦川吸吸鼻子,鼻端那股陌生的异香在靠近荣石的办公桌时终于明确了——这在以前从未有过,足以说明是某位青年的杰作——嘴角忽然露出了点神秘莫测的笑:“'周'山,中南|海的周。”

       荣石的眼睁了一条缝,确认徐锦川没有在这个节点还开玩笑后,慢慢打开一个上锁抽屉,又从内隔里取出了一个牛皮纸袋,递给徐锦川。

      “让我看?合适吗?”徐锦川明知故问,荣石手一个上下就拿纸袋抽在他手掌心,叫他轻声嗷了一下,“哎!这是叫人帮忙的态度吗?”

     “别贫,荣意的事我还没有跟你算清楚帐呢,'妹夫'。”

       徐锦川登时肃穆起来,立马改双手接过了装有合约草案的纸袋,迅速拆开阅读起来。


       工作日课程繁忙,节奏甚快,然方孟韦基础本不差,悟性又高,加之荣石不时抽神指点,几个小测成绩都相当可观。 

       他本就面容清俊,为人有礼,待人也诚挚没有架子,不说吸引身周女学生,就是男同学也多有想与他结交的,时常一起出了校门才告别。荣石起初倒是都没说什么,只是常做远眺极目的样子,不把这些沙子搁在眼里。

       今天又到周五了,荣石没有意外便会来接他的大学生。只不过因课目内容有些复杂,方孟韦有几处拿不准,心知荣石会等他,便拦了楼教授在讲台多谈几句。

       楼景明教授看来比他实际年龄要显精神些,一副金丝眼镜戴着倒遮不住他眼里凌厉的光,上课时一扫过去,真是没有敢不听的。当然,话又说回来,这位号称留法略有发福的教授,讲课半点不含糊——既不卖弄学识,也不高人一等咄咄逼人,学生们对他是又怕又爱,还有听闻女学生倒追的,着实不奇怪。

        如此一来方孟韦又等着楼景明收拾东西,便出来得晚了,正巧却在教学楼下遇见了程念之。

程念之早听楼景明或抱怨或夸奖一众学生,也猜到方孟韦正投他门下,倒是不像方孟韦那样意外。他笑容可掬,心情很好地大步走过去替楼景明接了公文包,打招呼道:“小方,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“程先生好。”方孟韦忙接话。

    “原来你们认识?”楼景明一下子没搭住线,要程念之连忙凑他耳边低声解释了才恍然大悟,松口气的样子一点也不掩饰,“既然这么有缘,择日不如撞日,到家里来喝茶吃顿便饭,我再给你讲讲方才那几个问题?”

       方孟韦眼睛确是亮了,心念回转,也是委婉回绝:“谢谢教授和程先生的好意,学生心领了。但有车在外面等,不好再浪费老师的时间。”

       程念之是何等聪慧,乌黑眼珠也有笑,拍拍楼景明的胳膊就跟方孟韦分别。两人随即转身离去。

       方孟韦没有动,他看着两人比肩的背影,和靠得有些近的肩膀,思及程念之给他留下的字条,心中思绪一下子清明了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择日不如撞日。


       方孟韦告别了楼程两位先生后,又被几个女同学追上拉扯闲话;待草草说完脱身,便沿石阶一路下来,看荣石的车早就候在路旁,心里又有股暖流。

       只不过一般荣石都探头出来张望着找他的,今天却没有。但方孟韦不在乎。

       因为青年的心在哗哗地鼓噪,像抚摸着港口基石的浪花,一下又一下,荡出浓稠的期待的泡沫,还担心会把泡沫不小心揉碎了。

       择日不如撞日。

       他可以说隐约察觉到荣石的心思,现在又明了自己的想法,只是在向前一步这个决策上游移不定。

        荣石会接受吗?他或者会接受吧?还是说应该等荣石自己走出这一步呢?他或者会很快走出这一步吧?

        方孟韦的心脏开始过速地跳动,血液一股一股涌进去,传到大脑,将言语挤向嘴巴。

他加快了脚步,几乎是向荣石的车飞奔过去。

        荣石坐在驾驶位上,手中夹着雪茄没有点燃。方孟韦拉开车门坐进来的时候,他仍在愣愣地出神,不似往常。

        这让方孟韦沸腾滚烫的热血一下子有些冷了下来。

      “...荣大哥?” 

        荣石好像吓了一跳,结巴起来。

      “怎么这、这么晚?”

        方孟韦不知原由,老实回话:“抱歉,今天和楼教授多谈了两句...”

        不等方孟韦多说,荣石又挤出一句话来。

       “刚、刚刚还有小姑娘追你出来,还说什么楼教授。”他不知打哪里来一股老大的怨气,眼神有些不对头地瞥着方孟韦身后又佯装无事地收回目光,紧紧张张地说了好长一句,“那、那楼教授是不是比荣大哥好多了?”

       这句话既酸又涩,生硬至极,却让方孟韦的耳膜一下一下又嗡嗡响起来,他绷紧了自己的脸,生怕泄露过多情绪——因为心脏跳的实在太大声了。

       而荣石遮遮掩掩的目光则更像是一种提示。

       方孟韦扭过头,发现座位上掉了一张揉烂了的小纸条。

       还不及荣石出声阻拦,他伸手便拿起来展开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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