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忘初耿

【荣方】殊方同致(七)

果然我就是写完了就忍不了存不起文星人……所以总是没有双更什么的

这章压着剧情写,结果少了点字数,跪。

今晚一更,送给天下有情人, @嫉妬智 特别送给你。BGM在此

 《殊方同致》私设走这里,有更新,提醒查看

作品目录可以看这里:耿直的作品归档目录



 

七  冬梅的骨朵跳上枝头,要跃过那片墙,去看春暖花开

 

    方孟韦又和荣石聊了些许,说了北平,说了学潮,说了警察局,说了中央银行北平分行,都是些皮面的事情。那些复杂的暗流,他知道荣石不喜欢。

    荣石则一直看着青年乌黑的眼睛,看里面风来雨去,潮起潮降,日升月落。

    直到天色已晚,方孟韦帮荣石收拾妥当了才告辞回家。

    叶碧玉给他开门时还惊讶:“嗳,辰光嘎早,侬哪能介快就回了?”她平日出门或是对伯禽平阳也都是上普说话,还带了些港味,但在家里和方孟韦,就还宁愿说说家乡话。

    应是怕日子过惯了,连根都忘了去。

    方孟韦听得懂,就是说不好,总是有北平腔地回应:“今天没去工厂,看了看新工作。”

  “有新工作可以做啦?蛮好,印刷厂总归是吃力来。”叶碧玉了然,转身就进了厨房,里头汤煲小火煨着一锅凉瓜猪肺。天燥起来,她就特意向何太请教了消火祛湿的方子,小孩儿们喝了不容易上火生病,也算是给备考的方孟韦多补补。

  “碧玉姐,伯禽平阳都睡了?”他轻手轻脚把门关好,弯腰取了鞋子码在矮架上。

  “平阳睡了。伯禽作业多,还在看书。”叶碧玉看差不多,就关去了火,让汤再多焖一会儿。

    方孟韦回头看了眼外屋的灯光,也跟进了厨房,低声说:“就在街角,有家咖啡店。”他把荣石的事一五一十讲给叶碧玉。

    那里离家近,荣老板人又好,小方不用再奔波,讲得叶碧玉也有点心摇。但她眉头皱下来,还忧心他就这样跟个大老板称兄道弟,会不会沾惹上事端。

  “侬……做过个种工作伐?别给人家添麻烦啊。”

  “没做过的我可以学,”方孟韦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抚,“再说,荣大哥那里有余房,还邀我搬过去。我想,若是不要工资,租金应该可以少些花销,又可以照应到家里。”

    叶碧玉点了点头,又是复杂,又替他高兴。转头见汤该好了,就舀了两碗,一碗给他,一碗让他帮着端到伯禽那里去。

 

    荣石把二楼客房收拾妥当,又特意添撤了些东西。搬上搬下,直到挂钟敲响了十一下,他直了直腰,才觉得肌肉拉动骨头咔嚓地响,一阵酸疼。

    实际上一楼也有个里间,就在吧台的酒架后面。荣石刚开店时请了个洋咖啡师,里间就供他中午休息,但由于相处得不合心意,就辞了,也懒得再找。

    里间的风格保留下来,稍作改善就可睡卧可谈天,也是能住人的。

    但荣石对自己的决定还是很满意。他泡好一壶红茶,坐在二楼主卧探出街景的露台上,歇口气,心里不免细细琢磨对方孟韦的感觉,却仍无多头绪。

    二楼客房折腾得已经没有生疏的感觉,就好像早有个主人,已经住了很久,只是中途出门远游,这下终于要回家了。

 

 

 

    过了几日方孟韦就把行李和书籍扛了过来。

    荣石帮着他把东西搬上楼上卧房,看到青年眼里的惊喜,就已很是满足。

    方孟韦收拾完衣物,就开始把一本本书籍摆上架子,荣石替他扶着木梯。

    方孟韦站得高,看着久无人的客房书架上,一丝灰都未落,忽然开口:“荣大哥,我想过了,无论你让我做什么活计,工钱我都不要了,拿来抵房租就是。”

  “孟韦,你、你怎么又这么生分,谁要你的房租了?”荣石皱眉,声音提高了些。

    方孟韦实在是过意不去,转身就要下梯子来:“荣大哥,就是亲兄弟也要……”

    荣石本是双手扶着木梯两边,方孟韦这一往下走,直接就被圈在了了怀里。

  “也要……”他也似被荣石传染了,一下磕巴起来。

  “也要什么?”荣石看着青年一下子烫起来的脸,微微低了头。

    方孟韦连忙轻咳一声,把心头无来由的躁动压了下去,从荣石的长臂弯间嗖一下钻出去,灵活得像一尾银鱼。

    这样的孟韦,真是可爱。

    荣石心里念出这句话,又觉得自己蠢得很。

    看方孟韦埋头把纸笔文具放进抽屉里,荣石挠了挠后脑的头发:“那这样,孟韦,每月的工资我还是给你算,只是发得少些,权当你交房租和学徒本了。”

    方孟韦也觉得,再计较下去倒是要让荣石显得小器了,于是也答应下来,只是想日后要多做些事,至少要做得比拿的钱更多,才对得起人家的一番好意。

    荣石见他一脸掩不住的励志情怀,不住微笑添了句:“但、但是,六月考试前呢,你负责晚餐就好。学习为先。”

    方孟韦“嗯”了声,眼角发酸。

 

    过一会儿靳以和几个作家来了,荣石就下了楼去招待,留方孟韦一个人继续打理。

    青年坐在柔软的大床上,他抬手搭上胸口,那里有片空白被荣石的话填满;若是母亲还在,语气大抵是一样的。

    然而这样的比喻不免可笑。

    方孟韦低下头,眼里浮现出那盏被父亲摔得粉碎的瓷杯子来——也对,父亲身上是没有这种关怀可供回忆的。即便是一家人仍在美国时,父亲也从未摸着他的头,像夸哥哥似的,夸过一句“孟韦学习真棒,要好好读书”。

    他和书本间最温暖的一次回忆,竟然源于萍水相逢的男人。

    方孟韦五指仍按在胸口,那里的跳动一下,一下,又一下,像是要够着围墙头的孩子,蹦跶着,就要翻过那拦住外界探究眼光的篱笆,跑到另一片花园那里去。

 

     转过来六月,上环文坛如天气,是一天比一天的热闹,却酝酿着一场暴雨。

    左翼文人在形式下,早就回到内地去开拓天地,涌来的都是政见不同的知识分子。

    而各家出版社在美资的吹拂下,也纷纷举出了政治的风向标。比较活跃繁荣的几个是亚洲出版社、友联出版社、今日世界出版社,反内地作品涉及小说、报告文学、社科、人物传记、翻译以至连环画等等,几乎占据了整个香港文坛*。“右”的专栏作者稿费动辄上万,就连那些往日掷笔怒斥政治倾向作品的文学大家,都难以抵抗诱惑。毕竟在香港,生活所迫,作家靠笔吃饭,不写就要住破木板搭的棚屋了。

    名仕大家尚且如此,何况那些连作家都称不上的笔耕者?

    茅屋为秋风所破,都是故事而已。

 

 

    荣石后来明确表了态,是不愿意走这股参政之风的。

    因此有人来投麾下,有人敬而远之。

    家圜就像一座孤岛,在文字的洪流中逆流而立,但也莫名有人气起来。

    方孟韦听荣石的安排当夜班,就从八点到关门为止。来往的人逐渐多了,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时,荣石就搭把手。

    只是人都常在十点多就散去,各自回家,唯独有位穿西装的先生,看起来很年轻,三十出头的样子,常来得晚,走得也最晚。

    方孟韦在吧台后拿普通豆子练手,看他衣冠楚楚,略带上海口音,点一杯蓝山,就着手上那本《敦请远游》*待一个小时,到挂钟敲响十一下,再喝掉杯里冷却的液体,放下纸币整了衣服,然后离开。

    有一次似是看到了动情处,那位先生直到钟响过半刻,都没有要走的意思。

    方孟韦脱了半身围裙,走过去轻声提醒:“先生,我们要打烊了,您……”

  “哦,到时间了?”客人看了眼挂钟,要再拿杯子把咖啡喝掉。

    方孟韦忍不住阻止:“冷咖啡口感就不好了,不必强求喝完。”

    客人一愣:“无锡人?”

    没想到能直接被人听出极微弱的乡音,方孟韦收不住惊讶。倒是客人先笑了:“抱歉,老习惯了,又是老乡,就直接说出来了。”他笑起来很温和,方孟韦却莫名感觉有哪里是凉的。他坐在双人沙发的一半,空了个位置,仿佛他身边本应还有另一个人。

  “敝姓程,程念之*。”

 

——————

*参考《五十年代的美元文化与香港小说》赵稀方

*向恋爱脑与乌托邦太太的《绝望的浪漫主义》致敬。

*化名已得到 @mockmockmock 太太授权,唐突艾特,打扰抱歉QWQ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脱水版的作品归档空间请关注这里 @耳垂生火 


评论(17)
热度(79)
  1.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
杂食随缘写手,混邪爱好者。不补档,有需联系tx:942462664

关注的博客